讀了新聞人,宮鈴,受訪於網路論壇"洞見"時,評議中國大陸現況的文章。我心中有感,撰文抒懷於下。
以下聯結是原文。寫得精闢,值得一讀。
排隊、民主、價值觀 - 一位媒體人的兩岸觀察(理查德、Vanessa專訪宮鈴)
以下是我讀後感。
我讀著這文章,切入的角度不是宮玲受訪時所關注的中台競合關係,而是中國文化發展的未來。
宮鈴受訪的內容,採訪的文章都很真切,但是卻都沒提到的是中國歷史千百年來的運作,其慣性不容當代人說變就變。她在文章裡的批判,很不客氣,卻也很誠懇。誠懇之余,卻也有盲點。
有主流,就有非主流。
我在專科畢業後赴美遊學。在費城那年,我見到了一些大陸學子,他們多半死命得留在美國工作,不留在美國的,也把美國當跳板,轉移到其他國家生活。隔十年,我在荷蘭作交換學生時,又認識了許多大陸友人們。他們不再如十年前的中國留學生,不再堅持留在異鄉發展。大環境變了,人的氣息也不同了。但是不管十年前,還是十年後,這些朋友都是中國主流勢力眼中的海歸派,中國經濟發展有相當的部分須要依靠他們,但是在政治上卻不會讓這些人進入權力核心。
讀社會科學,最忌諱的就是一竿子打翻一船人。不能事事都採用主流的視角去欣賞非主流。十年前後,我所結識的老朋友新朋友們都很可愛,這些海外中國人,是當代中國文化的亮點。人在異鄉呀!不論是看自己,還是看故鄉,多了份抽離,多一份清明。這些海外華人大多都沒有宮鈴這文章所提及的當代中國人毛病。在這些朋友中,有的還時常望著家鄉的積弊興嘆呢!
中國人口若算上黑戶,都快要14億了。其中海歸的,又能有多少人?
面對紐約911,福島311,笑得出來的中國人,又與昔日的日帝與美帝何異?當2012的反日暴動砸車燒樓時,我看見海外的中國友人在網上,大罵這些非理性的自殘。我看眼裡,感到他的恨鐵不成鋼也是份深沉的無奈呀。非主流對上了主流,本就是個不易改變的局面。中共的思想管制,背後的力量是一股比共產主義更古老的意識,那是中國沉浸了數千年的集體主義。集體主義,這才是中國人在民族性中的主流,而且還是道洪流!
沒有健全的個體就無法組織出健全的集體。但是中國數千年來以農業立國,以量取勝,以不健全的絕對多數在東亞的平原與丘陵上,組織了一個能吸納入侵者的民族黑洞。滿蒙都以撤退或被同化退出了政治舞台。到了近代,西歐裂強撕裂非洲文明,壓榨東南亞,但是中國憑著在人口底層有殺不完的人數,與不問價值,只奉傳統為大的信念,撐過了19世紀。成為全球在大航海時代一路到一戰之間的異數。
今天的中國,工業實力已經站穩了,國家的維繫不再須要以人口對抗北方遊牧民族。人民也有了網路可以吸收民主思想。個人主義與集體主義的思辯自然會讓一部分覺醒的人民,望著家鄉根深蒂固的意識形態,感到不足,期待改革。有些焦急的,自然會開罵,會走激進路線,會期待民主政治能在五年十年就建立完備。但是這真的是好事嗎?
民主,不是經世濟民的保證書。民主是種自作自受的公道。當中國近14億的人口,高等教育未普及,公眾道德的層次尚未提升,公民意識低落,民族意識形態守舊,國際觀狹隘......猝然的民主,必定成為民粹!
若是說中國已經準備好了民主政體。那又如何看待不同族群,如何解釋不同階級之間的巨大差異呢?粵東山區的農村與荷蘭北方老大學裡的中國學生同鄉會,一邊是我的遠親,一邊是我的同學朋友。一邊是貧下中農,文革時的巷道幹部,滿口毛語錄,滿口共產黨,卻不知道什麼是共產思想,他們在文革結束後,又開始求神拜偶像,傳統信仰不論是佛是道,啥都來,村裡年輕人超生了也就是耍無賴。而另一邊則是聰明機伶活潑可愛的青年人,在大都會中以中產階級以上的家庭背景成長茁壯,又赴海外吸收新知,但是這般背景的人,卻比不過國內的窮苦人家那麼會生。
批判中國的人權問題,這容易。在穩定中求進步,以工業國的架構餵飽過去農業國的迷思而生出來的龐大人口結構,還要在吃飽穿暖之後,將教育普及,啟民智,這難呀!
2002年,我在廣州解放路上,看見被集團丟在路上行乞的病童。2011年,我在佛山聯桂路的廢工地看見躲避寒風的遊民。他們也都是人,也都是有血有淚的生靈。
我在荷蘭時結識了英挺帥氣,俏皮可愛的同學們,他們是中國人。而我在佛山時,從被挖開的鐵皮籬笆中驚見滿身油汙,躲在廢墟中的遊民,他們也是中國人。大家都是難過會掉眼淚,受了傷會流血的人。看到這,我們可以想一想,若是中國一人一票,首領直選,另設公投法,進行最直接的全民立法......廣大的中國民眾真的能有自主判斷的能力?真的能不被有心人炒作民粹的政客操弄?真的不會成為政客把權的籌碼?現在就推行這份直接民主真的不會釀出政變?
先把經濟穩住,讓先富的兩億人,與中產階級五億人,能縮短差距,同時也先努力讓後面的七億人活得更有尊嚴吧!
台灣號稱華人世界的民主典範,然而這個我們使用的制度也是從1895第一次廣州起義從中國大陸一路搞到台灣1987解嚴,1992年修正刑法第一百條,2004實施公投法,也才有現在這不滿意但是可以接受的成績。
"排隊、民主、價值觀"~宮鈴的見解與採訪宮鈴的文章都真誠而深刻。但是我以外省台灣人,自幼頻繁返鄉探親,年紀稍長之後過去工作的生活觀察,補述宮鈴的觀察。我要為中國的不足,做些平衡報導~
在處理中國的民主進程之前,中國人還須要先解決社經地位後半段同胞的生活問題。先讓人人有書念,才能談民主呀!文化要升華,文明要進步,都須要把溫飽與教育的基本功,都先做扎實了,後面才有的談。這事所要花費的時間絕不只十年,二十年呀!這事,還得仰賴著宮鈴在受訪中沒有提到的中國知識份子們,不論是本土的,海歸的,還要靠著這些高瞻遠數的非主流,在國內國外的奮鬥呀!
不容易改變的,就慢慢來唄~積沙成塔,該變的總是要試著去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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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下是採訪宮鈴的文章原文。轉載於此,避免原文聯結失效,或是其伺服器故障。
排隊、民主、價值觀-一位媒體人的兩岸觀察
排隊、民主、價值觀●文/理查德、Vanessa
排隊只是生活當中非常例行的瑣事,民主則是一種生活態度,社會價值觀則決定了我們對事物的見解能否有一個共識?這三件事情,分散在不同的層次上,但卻反應了一個社會的精神生活條件。而當我們在面對國際或中國大陸的同時,如能從這幾個角度去思考自己,或許能夠找到一些自我的定位。
隨著中國大陸在國際經濟與政治上的重要性日益提昇,加上兩岸交流日益密切,理解中國社會,並從兩岸交流的過程中找到臺灣自己的定位、反省自己的不足,便成為相當重要的事情。「洞見國際事務評論網」很高興為各位讀者採訪到長期關注兩岸、中國大陸議題的資深記者-宮鈴,希望透過她對中國社會的洞察,能夠提供讀者們一些觀察中國大陸的視角。
宮鈴簡介
來源:宮鈴提供
宮鈴,網名胡同台妹,台灣資深媒體人,先後從事廣播、報紙、電視與網絡媒體,專職采訪台灣時政與兩岸新聞。 2004年起,多次跨越兩岸從事新聞報導工作。2005年,報導中國 「兩會」,獲溫家寶總理提問。隨行報導胡錦濤主席與連戰主席、宋楚瑜主席首次會面。2008年以「胡同台妹」為網名,深入接觸大陸互聯網。
任鳳凰網臺灣事務總監時,策劃並執行大陸網友對話馬英九,引起強烈反響,是兩岸交流史上前所未有的歷史性標誌事件,使鳳凰網獲《南方週末》媒體致敬獎。此前鳳凰網爭取《南方週末》青睞三年而不得。 多次擔任鳳凰衛視、北京電視臺、深圳衛視、黑龍江衛視等媒體特約評論員。被《南方人物週刊》譽為「大陸互聯網上的最遠的臺灣人」。
宮鈴以其媒體人敏銳的觀察,加上多年在大陸工作與生活的經驗,以其女性的細膩與多情,將許多生活周遭的小故事對比了兩岸的不同思維,不僅有趣,更能平易近人地讓我們感受到彼此的不同。著有《從台北到北京︰胡同台妹眼中的大陸》、《大陸不思議》。
本文以下主要內容皆是與宮鈴訪談後的整理摘錄,內容包含了兩岸青年不同的國際視野,價值觀的差異;同時也討論了中國大陸目前政治控制社會、影響社會價值觀形成的狀況。訪問末,宮鈴提供了我們一些思考:臺灣究竟在兩岸的交流當中,甚至在世界的舞台上,能夠扮演什麼角色?如何自我期許?
兩岸的青年,不同的國際
"…而在這個時候,台灣的年輕人卻越來越不敢走出去,只把眼光聚焦在中國大陸,未來的五到十年才是兩岸競爭力對決的時間點。"
許多人對於臺灣人的國際觀感到憂心,特別是看到電視節目與新聞內容與國際的連結程度很低,讓人擔憂是否臺灣年輕一輩的國際視野就在這樣的環境底下被限縮了。「洞見」特別詢問宮鈴對於兩岸年輕人國際觀的看法,希望從比較當中獲得一些啟發,宮鈴的回答給了我們一些不同的角度,她認為國際視野要從價值體系的角度去理解:一個社會的價值體系是否能夠與普世價值觀接軌。
「例如在911事件當中,不論你是哪一國人,看到人們受害,一定會因此產生惻隱之心,為此感到難過,但是在中國你卻會看到網民大聲叫好,對於『美帝』遭受的打擊歡欣鼓舞;又例如在福島事件中日本人的遭遇,你也看得到類似的狀況。這說明了價值觀上有一定的差異。」
在兩岸對國際事務的討論風氣上,宮鈴也提出了一套見解:「大陸有很多對國際事務的討論,那可能是因為國內的新聞報導空間受限,而臺灣人對於國際新聞議題的關注程度薄弱,則有可能是國際現實環境下的結果,使得臺灣人對國際上發生的事情缺乏認識的動機。」然而,對於臺灣上層結構的知識菁英缺乏對國際事務的關注,宮鈴仍舊表達了憂心。
"我覺得可以使用一個比較方法,如果能做一個實驗,把一個臺灣年輕人跟一個大陸年輕人丟到一個完全不同的文化當中,讓他們自己生存,誰能夠展現出比較強的適應能力?我想這個部份臺灣人的能力可能還是很強的。"
但這樣的優勢很可能也慢慢在轉變當中。宮鈴提出了她的擔憂:「現在大陸年輕人在國外留學工作的非常多,而且分散的國度也很廣,這些年輕人才是台灣人未來要重視的強大競爭力,而在這個時候,台灣的年輕人卻越來越不敢走出去,只把眼光聚焦在中國大陸,未來的五到十年才是兩岸競爭力對決的時間點。」
兩岸民眾在價值觀上的差異,是宮鈴眼中最根本的不同,這不只反應在國際觀上,也反應在對公共事務的判斷上面。「例如在臺灣我們會形成一種共識:規矩是要被遵守的,插隊是不可以的。」這個共識的形成過程,涉及了一個社會如何經過輿論對話來達成共識?
資訊的壟斷,扭曲的公民社會
"中共對於資訊的控制力量,這種資訊的壟斷會扭曲社會議題的討論、阻礙公民社會的形成、讓公民社會教育的功能也變形。"
那麼,在中國大陸社會裡,透過輿論溝通來達成共識的過程是什麼樣子呢?社群網站的平台看似是一個逐漸蓬勃的舞台。近幾年中國大陸發生了許多公權力對民眾造成權益損害的事件,如幼童王悅慘遭輾死、郭美美紅十字會醜聞事件,乃至於到今年年初的《南方週末》事件。在這些事件發生之後,中國大陸的社群網站上(特別是最熱門的新浪微博),便出現了許多針對公共議題的討論。
然而,對於這個現象,宮鈴卻相對地悲觀,不認為這有機會形成一個輿論動員的平台。
「目前雖然微博等網路工具的確提供了網民許多在傳統媒體當中看不到的資訊,但是微博這幾年也發展出了一套刪帖的機制。新浪微博也是一個企業,他們需要有一套東西來符合政府的要求。」宮鈴無奈地說。
網路平台是一個工具,普羅大眾可以使用,中共官方又何嘗不行?「在這些社群網路平台上,仍然可以看見中共對於資訊的控制力量,這種資訊的壟斷會扭曲社會議題的討論、阻礙公民社會的形成、讓公民社會教育的功能也變形。」
2012年7月北京發生了一場暴雨,造成淹水並阻斷交通,使得旅客受困在北京首都機場,許多住在附近的網民在網路上發起接送的活動,主動提供車輛載送受困旅客回家。但最後,這件事情卻被中共政府歸功於政府一再宣揚的「北京精神」得到實踐。宮鈴以此為例子,說明官方如何利用網路平台進行宣傳,進而分化、扭轉輿論。
「如果你是發起活動的民眾,看到被拿來當做宣傳工具,你一定會覺得很噁心,原本是一件良善的事情就這樣斷掉了,而網路的討論也就沒有人去追究為什麼政府沒有發動公務車輛進行接送呢?很多公共討論就這樣斷掉了。」宮鈴語氣中帶著失望。
宮鈴認為,中國不是因為人多而亂,而是因為無法發展出一種公民意識:對權利的尊重,並且自我節制的觀念。而這種觀念需要靠公共議題的討論來形成共識,並且產生共同的預期心理,「例如排隊,你在臺灣可以預期只要按照規矩排隊,就會輪到你,你可以一邊排隊一邊做自己的事情,不用擔心別人插隊,但在大陸就不大可能這樣,你必須隨時看著前面有沒有人插隊。」
"如果公民社會能夠發展,那麼人就算多,也會因為分成了許多小單位,在許多議題上形成共同的價值觀。而大陸由於資訊被壟斷、無法充分討論公共議題,共同價值觀便很難形成,公民社會也就難以發展了。"
而中國社會的價值觀目前是如何形成的呢?宮鈴接著提到,在中共的控制下,中國的社會教育形塑了一種價值觀。甚至直到現在,中共仍然鼓勵愛黨、愛國、大義滅親的。「一個人都無法愛自己的時候,如何為國家、社會思考?這是一種人性的逆向操作。」
「在大陸的教育裡面是不重視人的權利的。」宮鈴以毒奶粉的事件為例,說明大陸民眾的價值判斷是如何地遭到扭曲。毒奶粉事件之後,大陸人民因為擔心大陸奶粉品質,蜂擁至香港購買而造成爭議,結果大陸民眾砲轟香港政府限制陸客購買奶粉,卻不質疑中國政府在食品安全管制上的疏失。「這是資訊不透明影響了人們的思考邏輯方向。」宮鈴提出了質疑。
儘管中共對資訊的操縱仍然深刻,但社群網路上的公共議題討論是否有可能逐漸讓網民區分黨與國家之間的分際呢?宮鈴也表達了悲觀的立場,她認為「大陸是一個政治為主的社會,價值觀被官方所壟斷,這可以從大陸人民心目中的成功典範看得出來。
「很多審美觀與價值觀是在不自覺的情況下以官方的標準作為自己的判斷準則。就像李鵬的女兒李小琳,很多人就會不知不覺覺得她的穿著好漂亮、好有氣質,好像一個偶像一樣。而中國社會目前還是對於把錢、權作為成功的典範。」。
而當黨掌握著國家的權力,以及權力所伴隨而來的財富,自然也就在人們不自覺之間,影響了人們對「成功典範」的定義。這讓筆者想起學生時期,課堂上曾區分極權政體與威權政體的區別。極權政體往往從意識型態、價值判斷到國家發展路線、經濟活動等層面,全方位地控制國家,威權政體則多半不控制意識型態與價值觀。中國大陸目前的狀況,或許介於中間,尚未完全擺脫黨對社會價值觀的控制力量。而這點,將可能是觀察中國民主發展的關鍵之一。
習近平的習題:南方的粥
"塵世折騰,惟有溫暖與這碗粥不可辜負。(引自新京報,『南方的粥』)"
甫上任的中共總書記習近平,身為中國新任的頭號領導人,許多人都在觀察,在他領導下的中國是否會有不同的路線。特別是關於言論管制的部份,因為習曾經表示要讓大家「敢於說話」。這是否意味著中國大陸未來可能放鬆黨對輿論的箝制干擾?
無奈地,就在今年農曆年前夕,發源地於廣東的自由主義色彩刊物「南方週末」,其新年獻辭遭到刪改,從原本的「中國夢,憲政夢」,被廣東省委宣傳部改為「我們比任何時候都更接近夢想」。事件被披露之後,有許多支持者在南方週末的大樓前抗議此干涉媒體言論的方式,並有人被請去「喝茶」。(更詳細的新聞請見Weekly-Insight第12期,Sight5)
在事件發生後,「新京報」刊載一篇名為「南方的粥」的文章,「在寒冷的冬夜,我們圍著一碗粥相互取暖」,「塵世折騰,惟有溫暖與這碗粥不可辜負」,被認為是在聲援南方週末。
宮鈴談到為什麼會有其他大陸媒體給予聲援,「在中國大陸的媒體環境一直以來都存在著審查制度,內容在出刊前一定會經過審查的階段,但從沒有過還未出刊前,中宣部強行介入內容的修改。僅僅是份都市小報卻遭共黨組織直接修改,被認為連最後一點尊嚴都被剝奪了,南週事件給人的感覺是很可憐的。」
這個事件的發生彷彿打了「敢於說話」一個耳光,也讓人懷疑中國大陸言論自由的前景。宮鈴則認為,以此事件當做習近平對言論管制的態度,並不是太精確,畢竟「中共本身是一個集體領導的獨裁團體,其權力是四分五裂且相互牽制的,不是誰說了就算,也沒有誰能代表解決現在的問題。」
但南週事件的確凸顯了一個問題,那就是程序正義在中國大陸難以被期待,就連一個程序都是可以任意被控制、改變的。「所謂的遊戲規則仍是被(中共)制定並操控,事實上,從大陸官網上就看不到任何辦事情的程序,人民本身對程序的概念並沒有一定程度上的認知。」
維穩:一個政策、一個產業、一個利益結構
"地方政府必須要列出維穩的黑名單,才有助於向中央申請維穩預算,而這些維穩預算花在雇用私人公司,很可能最後又經由政商關係回到地方官員口袋裡。"
在現代這個資訊流通高度發達的社會,中共無法單靠國家組織的力量來操控資訊與價值觀,
「那是一個巨大的利益結構」,宮鈴解釋道。
「例如『五毛』,是指專門替中共政府發表支持政府言論的網民,他們發表一則可以獲得五毛的酬勞。」,「又例如河南有一群人因為受到地方政府的壓迫,權益受損,決定集體到北京上訪。河南的駐京辦公室擔心陳情影響到他們的前途,便雇用私人公司把這些上訪者抓回河南。」
這類花費的經費,被稱為「維穩預算」,目前中國大陸的「維穩預算」已經超過了國防預算。而這類的活動甚至已經成為一種產業,出現了許多私人公司專門承辦政府委託的維穩案件,「維穩經濟」儼然形成。
「地方政府必須要列出維穩的黑名單,才有助於向中央申請維穩預算,而這些維穩預算花在雇用私人公司,很可能最後又經由政商關係回到地方官員口袋裡。」宮鈴解釋著這個巨大的利益共生體系。
「在這樣的情況下,維穩的力道只會越強,小題大做、巧立名目的情形也會出現,不過轉了個文章就可能被叫去喝茶,這樣就有了維穩的對象,才能爭取經費,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這個利益體系當中的人都要從中撈取利益過活啊!」宮鈴語氣略顯憂慮。
如何解讀?謝長廷微博帳號被刪
"微博被封鎖帳號的事情其實反應了兩點,一是中共政權對於社會控制的焦慮感,二是擔心反對黨的意識在民間發酵。"
今年二月十九日,謝長廷的微博帳號正式啟用,開始在上面發表言論,不到一天的時間粉絲已經突破五萬人次。但也僅僅一天,謝長廷的帳號便被刪除,引來中國網民對中共官方的嘲諷。這是否與習近平說過要能「容得下尖銳批評」相牴觸?
宮鈴認為,習表示能容得下尖銳批評並不能解釋成他真正要這麼做,而是暗示他清楚現在的問題所在,且願意正視它,至少要能夠讓百姓先安心下來。「習現在所面臨的難題:是要亡黨還是亡國?老人們的勢力,中央和地方之間的衝突牽制,因此中國的反貪是不可能成功的,這是一種共犯結構。」
「謝長廷的發言並沒有踩到中國言論的紅線,微博被封鎖帳號的事情其實反應了兩點,一是中共政權對於社會控制的焦慮感,二是擔心反對黨的意識在民間發酵。」宮鈴說,中共政權擔心不同政黨發表意見的意識發酵,會對其統治造成挑戰。
提及對陳平所說的「中國三年之內一定亂」的看法,宮鈴笑說,她不是學者,可以容許比較大膽的推測。宮鈴認為,中國過去靠經濟發展在撐,富人、官員階級崛起後漸漸受不了被整肅,大舉外逃,學生甚至放棄北大往國外留學。
同時宮鈴對於臺灣媒體無法看到此趨勢而感到憂心,「臺灣媒體對此現象卻輕描帶寫過去,數量之龐大是難以忽視的,我看不到臺灣人民有對此做好準備或回應。」
兩岸交流停不住,「價值」如何到彼岸?
"臺灣最大的優勢就是,這是個與大陸人民同文同種的民主體制。"
談到臺灣在兩岸交流過程中所具有的優勢:「臺灣最大的優勢就是,這是個與大陸人民同文同種的民主體制。」,宮鈴語氣肯定地說。「為什麼台灣人可以活得那麼好?無形中消弭了很多對中國實行民主的悲觀看法,甚至喚醒了他們心中的這種需求。」
臺灣最美麗的風景,是人。「很多大陸網友對我說,他們很喜歡去臺灣,到了台灣就覺得很『舒服』。我思考『舒服』這兩個字該怎麼解釋?」宮鈴表示,她可以理解大陸網友這番話的意思,但卻仍舊很難感同身受的,因為那是在他們從小長大的生活體驗中,在看到不一樣的臺灣以後,激發出來的內心需求。
這樣的比較其實消弭了很多對於中國無法實行民主的看法。而目前,中國官方定調的說法則逐漸轉向與經濟的連結,而不再是中國人多難管,難以實行民主。
宮鈴在前面提到了社會價值觀的問題,她也認為臺灣在這些方面是能有發揮的空間的。面對兩岸人民在交往的時候,某些大陸人民的炫富姿態,「臺灣的社會發展到現在,我相信大部分的人都能夠認同,金錢並不是生活中唯一的價值」。相反地,由於同文同種,臺灣反而能夠在交往當中,在人們心中埋下民主的種子,對人們對生活品質還有社會價值觀的需要。
"當越來越多大陸人開始講『中華民國』的時候,我們就有了更多的同好,「中華民國」的這種意識是台灣生存最好的門路。"
「我不大能理解為什麼很多臺灣人如此缺乏自信?好像沒有錢就沒有了底氣。」這句話透露了對臺灣人在兩岸交流時的期許、反省,也為這段訪談畫下了餘韻不絕的標點,未來前景是看好或看壞,我們都還有主動的空間。
宮鈴彷彿帶我們走過了她從2004年便開始的兩岸之旅,精要地濃縮了她對兩岸的觀察與看法。我們期待下一次能再有機會聽聽她關於兩岸社會、文化的觀察。以下我們特別請宮鈴替「洞見國際事務評論網」的讀者推薦書籍與網站,同時也請她留了幾段話給我們的讀者。
宮鈴推薦書籍、網站
1. 紐約時報中文版專欄
國際權威媒體紐約時報其內容很值得推薦給台灣人看看,尤其紐時也因為宮鈴在台灣受關注的程度高便邀請她在紐時中文版寫專欄。
2. 《一九八四》
讀者可以藉此書了解台灣人在思想陰影上的根柢以及讓我們恐懼的統治是什麼樣的狀態。
3. 《毛澤東的大饑荒》
這本書藉由中共解密的方式來寫描寫大躍進所造成的大饑荒,宮鈴在看完書以後感到震撼的是她原先以為中共是近幾年才腐敗,但透過此書可以看到從當時中共統治的過程就可以了解其中的邏輯到現在其實沒有太大改變。
宮鈴認為這兩本書給她的影響非常大,也透過書更加了解中共的本質是什麼狀態。如果想要了解大陸,她通常都會推薦這兩本。
想和洞見讀者說的話
"任何哲學思考都是痛苦的,像是每天24小時站在激流中,水不斷往自己身上沖,還有石頭打過來,台灣人連一分鐘都不願意待吧!"
我希望台灣人心理能夠再度為自己自由解放些,我在大陸的這幾年學到最多的是,對於曾經我很深信不疑的價值體系歷經不斷地衝撞,但重新洗鍊出我認為的精華然後存在。我認為真正的信仰是透過不斷的自我詰問的過程所淬煉出還能夠留下的東西才能夠稱為最精華的精神,你只有在追尋這些不斷自我詰問的過程,你才能夠更加堅定自己的信仰、信念和信心,我認為台灣缺乏這種訓練。
我們不太接受衝擊,所以我們很自然而然下意識反應,比如藍的就賣台,綠的就不賣台,比如罵馬英九是笨蛋。對於台灣人一味謾罵政府卻不想負責的現象,不管是藍綠還是哪位候選人,我們都應該要知道台灣是個民主社會,政府是由人民選舉產生的,我認為政府和人民不必然是對立的敵人,民主不是對抗,而是你應該要知道什麼時候該fight(爭取),什麼時候該對抗什麼時候該合作,這很重要。
再者,經過衝撞才能更堅定自己的信仰,之前聽說過一句話──「缺乏深刻哲學思考的國家勢必是個弱國」。我這一兩年很愛看電影,從很多美國電影的內容可以觀察到美國不斷地在做自我詰問,創造很多的問題來為難自己,去考驗和思考人性,美國其實不斷地在做深刻的哲學思考。看不慣台灣活在自己的小清新,台灣不知道自己的信仰是什麼,如果我們透過不斷的自我詰問,去思考我們的信仰價值是什麼,面對中國因素就不會害怕。
台灣人之所以迷失是因為他們不知道自己的信仰是什麼,你都會被那些小清新給騙了。不是說小清新不應該,而是我們需要更深刻的思考。我告訴你,我所有的正義、是非黑白,包括人性、國家、自由民主…等意識,這些理解通通都是在一個非民主國家(指大陸)完成。我覺得我是在大陸了解「民主」是什麼,過去以為都是理所當然的東西,在大陸卻被迫要去做解釋,當一堆人問你各種奇怪的問題,你會開始感到困惑,當你找到答案的時候,那才是真正的信仰。
但台灣不願接受這種思想衝擊的痛苦,其實如果能再給我一次選擇,我不會想來大陸,想繼續待在台灣做我的小清新(眾人笑)。任何哲學思考都是痛苦的,像是每天24小時站在激流中,水不斷往自己身上沖,還有石頭打過來,台灣人連一分鐘都不願意待吧!所以希望洞見的讀者能夠比我有勇氣一點!(眾人笑)。社會當中要有一群人去做深刻的哲學思考,如我們第一題談到的國際視野,我們缺乏一群作深刻思考、有國際視野的菁英。
1 則留言:
前些天,聽了宮玲在臺北的座談~有感。
不只是宮玲的論述,這一年來,聽到許多關注中國發展的人都分享了相同的關注。聚焦在中共空虛的神主牌位,共產主義與其意識形態的配套,二元辯證爭輸贏卻不問是非,階級鬥爭背後的社會達爾文主義,無以接納異己,不能包容多元,有礙於促生國族的創造力,於是除了維穩,在階級日益尖銳的社會結構中盲目追求經濟成長,在文化、政治面,難有什麼突破。
我每次聽都覺得問題的根源還不只是共產主義。共產主義只是工業革命之後,歷史對新興資本家的反動,不出三百年,共產主義已經在發源地破產了。但是共產主義卻在東亞盛行資本主義思想的國度雄踞一方。我想,中國的問題不在於假共產,而在於真集權。共產主義的好高騖遠,背離人性,何以在中土延續,因為中國以冠冕堂皇的理想主義包裝集權,行之何止千年了。真正的問題不在於資本與共產的政體矛盾,而在於個人與集體的意識型態對立。中共的存在,是中國人內心價值觀的體現呀。
神,在各文化中都是超我的指標,各民族文化的地理限制與自然災害又會讓本我側重於不同的慾望之中。這種超我與本我交融成民族自我意識的架構之下,投入不同,產出也就也就大大不同了。
中國的多神信仰與各朝各代以奉天意,操作政治包裝,讓春秋戰國起,知識份子們就清楚了,承天意是假的,軍事競爭力才是硬道理。中國這種承天的政治,骨子裡是紮實的政教合一,因為合一,所以宗教興旺,卻讓信仰破產。
羅馬教廷從羅馬帝國起,就是真正的政教分離。學術上說那是政教合一,各國國王由教廷封王,但若是真的有授封的實權,那麼中古世紀層出不窮的主教國王之爭又從何而來呢?在我看來,一句凱薩的歸凱薩,已經宣告了信仰歸信仰,基督文明的政教互動終有新教革新的一天。
在單一真神的認知之下,舊教不論是東正教或是公教都因為此保存其求真理的動力,做了為新教保種的工作。
中國的道教,日本的神道教,印度教,這些多神信仰,讓超我的模型複雜而莫衷一是,於是多以人和為教義,而不尚論理之風。自然而然用集體意識模糊了個體,造就集體的經濟產出滿足少數利益團體的社會結構。在舊大陸的兩側,型塑了不同的權力金字塔。我認為這是文藝復興何以在中歐大爆發,卻不見中國、日本、印度真的搞思想革命的根本原因。
而這也就造就了當今的中國以中國共產黨與其中國特色社會主義為體現,持續使用我們已用了兩千於年帝制的把戲。
文革的一竿子打爛,從來都給不了答案。若是中國人不先把自家宗教搞清楚,然後把神明的位格先放一邊,就著教義去思辨所謂普世價值的道理是否都站得住腳。不從民族意識的根源下手處理,那麼民主自覺依舊是遙遙無期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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